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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芽与项链草间四味之四荐读荐转何

总第期

头条：茅芽与项链

何青春

二条：老屋

王峰轩

三条：初识万宁｜吕佩义

本期导读

　　小时候，很难吃到零嘴儿，吃腻了五谷杂粮，就去果树上、田野间寻找吃食儿，桑葚、杏子、棠梨，茅芽、蛇莓、荸荠。单说采茅芽吧，不能早，也晚不得。“三月三，茅芽尖”，恰当时的茅芽，细腻柔嫩，入口有淡淡的清甜。

　　小孩子喜欢热闹，干什么都是三五成群儿，每当发现一片茅芽的时候，我们便一哄而上，争相采摘，直到最后一根茅芽也采到手中了，才欢笑着往草地上一倒，在云雀的叫声里，细细品味茅芽的味道，无限满足。

　　大概是从村庄里第一个踏上打工路的女孩子忐忑地坐上开往南方的列车起，打工潮渐渐地把村庄的生机和田野的热闹裹挟而去。又是一个春天，茂盛的茅草丛里，茅芽一个个露出了尖尖的脑袋。田野里只有我和几个牧羊的老人。我半跪在草丛里抽茅芽，每一根茅芽细微的断裂声都被放大了，听起来有几分孤独。我想起以前和小伙伴们相约采茅芽的热闹，想起去南方打工的英子。

　　英子是我最亲密的伙伴，她走前的那个周末，我去看她。那时我在县城读初二，而她已经辍学一年多了。我们走到村边的河堤上，面对着已经干涸的河流，并肩而坐。冬日的阳光亮得刺眼，天气晴朗得让人忧愁。我们那靠天收的小村庄正在遭受干旱的考验，麦子迟迟不能播种，人们不安地盼着雨水。英子说她要去南方打工了，这大旱的天气，不能在家里等着饿牙。她说，16岁，不小了，理应为父母分担些生活的压力。分别时，我沉重无比，她却一扫愁容，笑着对我说：“春姐，等我打工挣了钱，给你买一条金项链!”那一别就是一年有余，田野绿了又黄，她却不曾写信给我。我从在南方打工的其他女孩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些关于她的消息，得知她在南方过得很不好。

　　我拿着新采的茅芽，从田野踱回家，心里满是想要说给英子的话。那晚我要到了英子的地址，在昏黄的灯光下写了一封信给她。那些茅芽也被我装进了信封，和我的问候一起，飞往千里之外的南方。

　　英子的回信，像一只疲惫的飞鸟，在数周之后缓缓到来。她说收到我的信很是激动，看到那些茅芽，她没能忍住眼泪。虽然它们已经干枯了，她还是一根一根地吃掉了，一边吃一边想念在家乡的日子：我们一起上放学，一起挖荸荠、采茅芽、割青草、抓鱼、养花、摸知了……多么无忧无虑啊。在信的末尾，她说：“春姐，真对不起，南方的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挣，我还买不起金项链，这个塑料项链希望你会喜欢。”

　　一条塑料项链，躺在信封的底部。绿色的细绳，黄色的吊坠。那细绳像田埂上的一根节节草；黄色的吊坠是心形的，里面有几个小小的气泡，像是英子在书信里没有说完的话。

　　再次见到英子，我已经念高二了。她说起在南方的种种遭遇，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最困难的时候，一袋方便面，她要分几顿来吃。在那种情形下，她竟然还记挂着一个我并没有当真的承诺。

　　这些年，英子辗转多地，漂泊不定，婚姻也不如意，她常常失去音信。我每年回家乡的次数有限，她回去的次数更为稀少，我们很难碰面。时光匆忙，一晃之间，我俩竟然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年秋天，我们终于取得了联系，她说她在青岛。那之后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她刚刚领养了一个孩子。

　　有一日，我在异乡的山野间遇见了一片茅草地，茅芽已经老了，在风中摇着羽毛般的穗子。我心头一疼，想起了英子。发　　那晚的月亮有些昏黄，缺着边，越看越像19年前英子送我的心形项链。

作者简介

　　何青春，女，80后，修武一中教师。热爱文字，享受阅读，认为生活中细小的事物即可彰显生命之美。

本文作者何青春授权河南思客独家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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