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位性脑缺血

老母荒内的无头尸


案发深山十堰市西部黄龙、西沟一带,茫茫大山连绵数百里,山中林木蔽日、峰险石怪,人烟稀少,虎豹横行,人称老母荒。年岁末,老天一冬无雪,又干又冷。老母荒内更是黄草寂寂,枯枝萧条,只有凛例寒风在空谷中怪叫。当地山民都缩在自已家中围火取暖,很少出门。山外人也极少在此时进山。百里老母荒似乎只是寒风和野兽的世界。临近春节的12月18日,当地五星大队社员袁自银下山请人杀猪,在半山腰的小路上发现点点血迹。他以为是猎人枪下受伤的野兽逃过此处,也并不在意。当袁自银回来时,又听到血迹旁树丛中有狗叫声。他心想可能是受伤的豹子或野猪死在里边,拖回去倒可以过个肥年。当他顺着血迹扒开茂密的树丛一看、他吓得几乎昏倒在地。树丛中躺着一具无头人尸,肚子已被狗扒空,半截肠子挂在树枝上还在滴血……。袁自银惊喊着转身朝大队跑去……案惊湖北省公安厅。因现场发生在十堰市境内,20米外又是郧县地盘,省厅指令十堰市公安局立即出击,从速破案。又责成郧县公安局派员协助。当省厅电令到达十堰之时、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李业彪,副队长胡元堂已率领队员朱安芳、宋鲁平、樊建发,余建荣正走在老母荒崎岖的山道上。郧县公安局刑侦股长周定显、侦察员赵刚、叶滩公社公安特派员刘国志也已等候在现场。现场惨不忍睹∶一具男尸仰卧于灌木丛中,头颅已不知去向,腹中五脏被狗扒吃一空,胳膊、腿被啃得只剩一根白骨,生ZQ被咬去,一截肠子挂在树枝上……时至农历腊月,山上寒风似刀,刑警个个被冻得嘴唇青紫,手指发麻。李队长甩去大衣、脱掉手套,指挥队员封锁山道,开始细细勘查现场和周围一草一木。死者上穿一件破旧的草绿色军衣,内套一件咖啡色手工织毛衣和一件标有"襄樊针织厂"的兰色运动衣。衣袋内发现一个"南阳牌"香烟盒和两张十堰市公共汽车票。衣袋底部缝中夹有苞米花渣屑。下身穿斜纹兰裤和一条灰色绒裤。脚穿"38"码解放鞋,半新的鞋垫上有用手工绣的心型图案。检验尸体,发现死者左胸肋间和背部有三处三角型钝器刺入的伤洞,三处伤口一模一样,显然不是动物撕咬所致。且伤口处肋骨有粉碎性损伤,不是动物牙齿所能啃动之处。明显是铁器刺入体内时所致。距现场15米小路上有一滩碗大血迹,滴状血迹顺小路持续到米外一块石头上,石头上方1米处石壁上有一块园型血迹,血迹边缘沾有一根头发。现场迹象表明,死者不是自杀或者被野兽袭击,是他杀!刑警们心情一下紧张起来。经验丰富的队长李业彪立刻命令将死者衣服脱下,一公分一公分地勘查尸体,以求在这副残缺的死尸上发现某种线索。死者的十根手指已被狗嚼碎,李业彪还是仔细地在碎骨中寻找着。终于发现一段指尖,他立即搓热麻木的双手,仔细地触摸指尖的硬度,观察皮肤的纹路、颜色,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长长一行字。死者的脚部因穿着鞋袜还保护完好,李业彪取出放大镜对这只僵硬的脚细细观察之后,这位被誉为破案专家的刑警队长立刻略带兴奋地又急急在本子上写下几行字。继而,他又在死者空空的腹腔中发现一根半公分长的面条和半片黄豆瓣儿。这微小的发现又使他脸上添了几分喜色。但这位有经验的警官站起身来望着这茫茫林海、绵绵大山时,眉头又皱成了二个大挖瘩。死者是谁?残忍的凶手又在哪里?……两个生意人中国经济政策松动后的湖北省襄樊市,一大批既不懂经商又不知"职业道路"为何物的农民潮水般地涌进这座幽静的文化古城。这些人见了五光十色的城市便不再想回到自己黑灯瞎火的农村。留下来就要吃,就要住,就要用钱。于是,"钱"就成了他们不择手段猎取的圣物。只要能挣到钱,再大的苦也能吃,再亏心的事也干得出来。与人共事全然不考虑第二次,自认为钱到手就是本事,以致不知酿出多少杯必须自己饮下的苦酒。年12月15日深夜,襄樊火车站出站口外仍然站着一群群等生意的人。人群中大部分是接客的旅店服务员,也有不少等做“便宜生意”的年轻人。从他们那蹩脚的衣装和长时间不洗的头发上看,是放下锄头不久进城谋生的农民。,凌晨1时许,从十堰开来的次列车上走下一个提着沉重提包的男青年。从他那一出站就打听药材天麻什么价和还带着土气的衣装上看,是个“初出茅庐”做生意的山里人。站外那群人立即将他围了起来,亲热地问长问短。一支烟没抽完,彼此便成了朋友。“山里人”还亲热的叫那群人“襄樊哥儿”。当谈到天麻什么价钱时,“襄樊哥儿”彼此递了个眼色一齐说∶“天麻便宜得很,18元一斤还没人要。”“山里人”惊得瞪大了眼睛说∶“听说襄樊28元1斤哪!在十堰不动还卖20元1斤呢。”一个“襄樊哥儿”给“山里人”递了支烟说∶“这样吧。我看你老弟头回出门儿,不让你赔钱,20元1斤我全要了。"“山里人”想了想说∶“我到别处看看去,你们忙。”然后拎起提包欲走。“襄樊哥儿”忙拦住他说∶“慌啥?别走嘛!价钱还可商量嘛,我们先看看货,看好了咱们再商量……”“山里人"点了点头,放下大提包,拉开了提包拉链。十几个“襄樊哥儿”立即围上去你一把我一把地抓起天麻,有的转身就装进衣袋,有的说是去远处灯光下看。“山里人”拦也拦不住,转眼之间天麻被拿走许多。只见一个矮个子对人群大声喊道∶“你们干啥!想抢人家东西是不是!”然后赶紧替“山里人”拉上提包拉链,低声对“山里人”说∶“快走,这些人坏得很。”矮个子领着“山里人”冲出人群,来到一家商店门口。矮个子对“山里人"说∶“再停一会儿你的天麻就被抢完了,那帮人坏得很,你怎么在那儿露货呢?”“山里人”感激地给矮个子递了一根烟说∶“今儿多亏了你。”矮个子很关心地又问∶“抢走不少吧?”“山里人”掂了据大提包说∶“我带了25斤天麻,估计抢走三、四斤。”矮个子也掂了据大提包说;“不止不止,我看最少抢走七、八斤。”矮个子这时掏出钱包亮了亮一叠人民币说∶“我才是做天麻生意的,刚才那些人都是混子。西边来的天麻差不多都经过我的手。""山里人"很尊敬地望着矮个子问∶“这里天麻到底多少钱1斤?”矮个子很内行地说∶“看成色咋样,中等的天麻我买25,卖26,每斤摸一块钱也难赚哪,还要等广州来的客。一百、二百斤人家还不要,至少一次收五百斤……"矮个子说完起身就要走。"山里人"忙说;“哥,你帮帮忙,我这点天麻你收了吧。”矮个子看了看周围说∶“可以,不过这地方乱得很,走,到我家去。”矮个领着“山里人"绕过一条街,来到铁路局大院一间靠墙搭起的草屋内。屋里一个青年妇女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正在睡觉。矮个子说;"看看货吧。""山里人"将大提包拉开,把天麻全部倒在地上说∶“都是好货,我不哄你。”矮个子边拣天麻边说∶“嗯,不错,没什么挑头儿……”矮个子嘴里说着“没什么挑头儿”,手里却拣着成色好的天麻装进一个布袋子。等装到小半袋子时,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呀!坏了!我的钱让朋友借去了,让我看看我爱人放的有没有。”他说着就叫醒了床上那个青年妇女,他向青年妇女挤了挤眼睛说∶“这位朋友送来一袋天麻,很不错,都是上等货,可惜钱不够。你放的还有没有钱?”青年妇女在枕头底下找了一阵子,然后又起床在箱子里翻了翻说∶"只有些零钱,不够就少买点吧。"矮个子很惋惜地啧了喷嘴,又拿出钱包数了数一叠钱后对"山里人"说∶"我们钱不够,先少买点吧,剩下的我给你找买主。"说完就从床底下拿出一杆秤将他挑的天麻称了称,又将秤杆推给"山里人"看了看说∶"你看,刚好四斤。""山里人"看着小半袋天麻,迟迟疑疑地说∶"才……才四斤?"矮个子笑了笑,指着秤杆的"壹""伍"字说;"这还会有假?都是公家造的秤。"然后数了一百块钱递给"山里人"说∶"走,我给你找买主去。""山里人"只得收拾起地上被挑过的天麻,跟着矮个子转了三道街,在一间同样是靠墙的小屋里叫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矮个子说∶"铁山哥,这位兄弟带来一些天麻,货很好,可惜我现钱不够,你看看吧。"中年人热情地说;"进屋歇会儿吧。"矮个子说∶"你们谈,我得赶紧要帐去,生意转不过来了。"说完,矮个子就朝来路走去。中年人将"山里人"让进屋里,又看了"山里人"的天麻,便问卖什么价钱。"山里人"清楚自己的天麻已被矮个子挑过,就说;"24元吧?"中年人很惊异地盯着"山里人"看了一会儿说∶"你是头回出来做生意吧?""山里人"点了点头。中年人很慈善地说∶"做生意要凭良心,我给你26,往后你有货就送我这里。""山里人"觉得大有文章,就问∶"大叔,你们这里天麻到底多少钱1斤?"中年人说∶"上等货广州收35元1斤。你这些天麻是被人挑过的,我只能卖28——30块。""山里人"不由咬着牙骂了一句"这个狗杂种!"接着,"山里人"就把矮个子买天麻过程对中年人说了一遍。中年人叹了口气说∶“这也不全怪人家,做生意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货值多少钱要自己心里有数”。接着,中年人也取出一杆和矮个子家里一模一样的秤称天麻。中年人一边称一边说;“你出来做生意要加倍小心上秤的当。”中年人指着秤砣绳旁边的“伍”字说∶“这是公斤秤,称的天麻是13斤,如果当成市斤,只有6斤半……”一句话提醒了“山里人”。他从中年人家里出来就顺原路找到了矮个子家。矮个子还没有睡。他一见“山里人”找了回来,立即热情地让爱人做饭,还提出了一瓶酒。弄得“山里人”一脸怒气消失了大半。最后,“山里人”还是憋不住,吞吞吐吐地说∶“哥,咱们往后共事的时候还长,让我看看你的秤。”矮个子笑了笑说∶“咋?不相信我的秤?好,你看吧。”他转身对爱人说∶“秀英!把秤拿出来让这老弟看看。”他爱人说∶“秤刚被卖牛肉的王哥借走,你们要用,我去借一杆吧?”矮个子又从床下提出那个装天麻的布袋子说∶“这样吧,天也亮了,咱们一块到工商所去用电子秤称,多1两老兄赔你10斤的钱。”“山里人”一看那布袋子比刚才矮了半截,知道矮个子早有准备,究下去只有自己吃亏,也只好哑巴吃黄连不再声言。矮个子又转守为攻说;“老弟,你不能恩将仇报哇,昨晚不是我为你解围,你的天麻早被哄抢光了。那帮家伙肯定恨我,往后还不知咋做我的活儿。你的天麻刚好够数嘛!卖给我4斤,卖给铁山哥13斤,被抢走七、八斤,正好25斤。我整天几百斤几百斤的天麻过手,还在乎你这几斤?你就是白送我才值几个钱?至于价钱,是咱们面对面谈成,谁也没逼谁。你要觉得吃亏,就拿来一百块钱,天麻还是你的。”走出矮个子家,"山里人"越想越气,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恨那个矮个子。在他临踏上回乡的火车上时,狠狠地回头望了一眼襄樊火车站,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咱们走着瞧!…狗杂种!"两张看不见的"名片"老天似乎专与"无头案"的侦破人作对,案发第二天就落下半尺多厚的大雪。山中险峻的羊肠小道被封得无影无踪,连当地山民也不敢轻易出门,一步跨错就会落下百丈深谷。住在山脚下的农民都趁此机会到山沟中、悬岩下去拾摔死的野猪、獐子等野兽。侦破工作急须调查、访问当地山民。而大雪却把这些本就居住分散的山民封锁在深山野谷之中。平时天干路响之日,生产队开一次社员大会,队长就要跑两天的路通知人。现在大雪封山召开群众大会已不可能,而案件却一天也不能往后拖。稍有侦破经验的干警心里都清楚∶案件拖一天,见证人本就不深刻的某些记忆就会消失或者错乱,说不定一个小小细节的得失就决定了一个重大案件的侦破或者成为永远的悬案。所以,局领导"连夜召开案情分析会、天亮后就分头冒雪调查"的决定似乎不用宣布,因为白天在山上奔波了十二个小时的侦察员士气正旺,啃着冷馒头还在讨论案情。每个人都准备了一肚子要讲的见解。分析会就在山下一家山民腾出的一间土屋里进行。这里没有桌子,没有电灯,看笔记和看取样只能用手电筒、打火机。但这个会议决定着这件案子侦破的成败,因为一个错误的判断就会让几十个人,几百个人空忙一场,凶手也可能会因此而永远逍遥法外。李业彪此时却并不多言。因他心里清楚,就他刑警大队长和现场总指挥的身份,就他从事公安工作几十年的资格,他的发言是公认的带有权威性,他过早的表态会从气氛上压制不同见解和某些点点滴滴的发现,而许多大案子就失败在忽视了这些"不同见解"和点点滴滴的发现。所以,李业彪虽然对这个案子已胸有成竹,他还是仔细地倾听着每个侦察员的发言。刑警队副队长胡元堂首先发言,他省略了大家都已知道的现场概况和会议前千篇一律的套话,单刀直入地进入案情;"现场离通汽车的黄龙镇有六十多里,死者衣袋里又有两张很新的十堰市公共汽车票。说明死者和凶犯很可能从十堰、黄龙方向来。那么,凶犯为什么在这远离公路六十里的地方下手呢?如果要杀人,从黄龙镇下汽车就是大山。凶手为什么非要跑七、八个小时来这里动手呢?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死者和凶犯可能是熟人或者在公共汽车上相识。不然,两人不可能同行这么远。二、凶犯熟悉山路,可能是当地人。而且是来路方向这一带山里人。他可能认为将死者带得越远他自己越安全。"?"不错!我同意这种分析,"侦察员朱安芳紧接着发表意见∶"我们以前侦破的杀人现场大多都发生在一个地方,而这个现场尸体三百米外却有一摊血,路上又有断断续续的滴状血迹。这说明第一杀人现场应发生在那摊血的地方。那么,死者为什么伤在进山的方向,又死在出山方向的三百米之外呢?这说明凶犯动手后以为受害者已死,赶紧离开现场。凶犯离开现场的方向,很大可能就是凶犯居住或工作单位的方向。这时可能受害者又醒了过来去追凶犯报仇或者夺回财物,凶犯才第二次将受害者杀死。以此推断,凶犯就住在现场往南进山方后这一带。职业是农民或者是家在这一带的市区工作人员。"李业彪满意地点着头,这些分析与他不谋而合。紧接着,侦察员宋鲁平、樊建发、于建荣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独特见解∶"受害者穿着破旧、过时的军装,劣质毛线的手工编织毛衣,很脏的大红裤头,他很大可能是农民职业。""不错!从死者衣袋里发现的烟盒,就是农民常抽的那种烟,便宜,劲又大。""死者衣袋里的苞米花也说明了这一点,城里人吃苞米花不会装到衣袋里。"李业彪看了看已指向凌晨三点的表针,又听了听虽然热烈但已有重复的讨论,就看着现场笔记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个案件很复杂,是个名符其实的无头案,侦破它难度相当大……"此话一出,热烈的会议气氛像泼了一瓢冷水,立刻沉寂下来。队员们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自已从没泄过气的大队长。李业彪话锋一转说道∶"世界上任何罪犯都要在作案现场丢下自己的名片,受害者的名片还更清楚些。"他讲课似地拿出死者的手指、脚跟照片和衣物说∶"大家分析得很对,受害者是个农民。但他是什么地方的农民?新职业是什么?婚否?身高?……这些遗物都告诉了我们。你们看,死者脚跟上部和脚掌两侧没有山里农民穿草鞋磨的那些茧子,前脚掌也不宽,这说明了死者不是山里人,是平原人。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农民手指上茧子都很厚,而死者手指上的茧子不厚不薄。并且屁股两侧都有常坐才有的茧。这又说明死者是弃农经商的农民或者是农村民办教师。现在学校都没放假,死者右手指间又没有常写字人特有的指间茧。所以死者很大可能是出外做生意的农民。"李业彪又拿出死者的烟盒和衣服说;"受害人穿的这种襄樊产低档次运动衣和抽这种低档次南阳牌香烟,就说明他是这些商品产地附近的人。因为这些低档商品价格低,利润少,外地客商采购它不划算。所以这些商品流向外地的机会很少,只有在当地销售。购买的人也当然离产地不远。"李业彪合上笔记本很有把握地说∶"根据种种迹象,我们可以判断死者是南阳、襄樊一带做生意的农民。至于凶手是谁,刚才大家分析得很对,很可能是往黄龙方向这一带人。根据死者腹中那根还没有消化的面条和豆瓣表明,受害人死前两小时吃过饭。从现场到黄龙60里山路,没有饭店。死者如在黄龙吃的饭,他在两小时内又走不到这里。按两小时走八里山路计算,可以确定死者和凶犯这顿饭是在距现场十六里之内吃的。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案子的眉目也就出来了。队员们听得像入了神,暗中敬佩队长这高人一着的见解。李业彪与带队的许道生副局长低声商议了一阵,便宣布行动方案∶"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天明后我们分兵三路∶一路到襄樊、南阳张贴认尸通告,寻找受害人家属。一路往黄龙方向沿途访问,罪犯和受害人走六十里路不可能不碰到一个人。这条路虽是山路,但也是通往黄龙公社的‘官道’。访问中要特别留心罪犯和受害人是否问过路。在如此大山中走这么远如果不问路,罪犯就肯定是当地人无疑。这一路同志的主要任务就在于此。第三路同志从现场为中心,在周围十六华里以内查找受害人这个‘吃饭点’。调查中注意农民中生活条件较高的农户和有轧面条机的农户。因为死者腹中的面条边缘清楚、有角有楞,不是手工擀的那种面条,是机器轧的面条。这就说明户主家有轧面机或者常从粮店买筒子面。”大雪还在无声无息地下,"无头察"在无声无息地现形,一张大网也无声无息地朝罪犯头上罩来……野蛮的报复襄樊市铁路局大院那间草屋内,“矮个子”正和爱人高兴地谈着一星期前他用公斤秤“活宰”了“山里人”四斤天麻的事。“矮个子”还直夸妻子那晚“配合”得不错。他妻劝他以后别再干这些亏心事了,免得遭报应。并说她那晚上根本不知道内情,放的真没钱。“矮个子”笑了笑说∶“什么报应不报应,我根本不信这一套。现在这时候弄到钱就算本事。生意过后谁也不认识谁,能宰他一分就宰他一分。山里人是预证里死鳖好哄得很。""矮个子"话音刚落,屋外响起敲门声。"矮个子"对妻子扮了个鬼脸忙去开门。他没想到来人恰恰就是他一星期前坑过的那个"山里人"。"矮个子"开始有些心慌,后来看到"山里人"一脸笑容,手里又提着那个大提包,提包看样子很重,估计又是天麻。他这才放下心来。忙将"山里人"让到屋里。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山里人"进门时嘴角上那一闪即逝的咬牙动作。两个人点着烟,"山里人"便对"矮个子"诉说他上趟生意虽说天麻被抢走一些,但算下帐来只赔了十七块钱。因为山里边天麻十八块一斤就能收到。并说他回去后立即又收了二十多斤天麻来襄樊卖。下车后找那个"铁山哥",人不在,在火车站卖又怕被抢,所以只好来找"矮个子"。"山里人"还丑话说前头地对"矮个子"说∶"哥,上次你给我价低了,这次二十六咋样?"矮个子一听,不由喜出望外。他打开提包一看天麻,比上次的成色还好,就连声说∶"中,中。""山里人"又不好意思地说∶"咱到市场上称可以吗?""中,中。"矮个子又是连声答应。他此时心里已在算这笔生意就是正正经经地做,也能赚元。但他万万不会算到这元是索他性命的第一只钩子。称罢天麻回来,"矮个子"当场付款后又摆上了酒。两人便"八个、六个"地喝起来。喝酒中间,"山里人"先要向"矮个子"借三百块钱,遭到婉言拒绝后便"泄密"地说他们那里有八十斤天麻,他本钱小只买了二十多斤,还有五十多斤天麻,人家不赊帐。所以他想再借些钱将五十多斤天麻全买下来,这样就可以赚四、五百元……"在啥地方?""矮个子"立即瞪着贪婪的红眼问。"在……在……""山里人"故意迟疑了一阵,然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说;"这笔生意兄弟让给你!但也不能让我白跑,一斤天麻给我两块信息费怎么样?"""中!咱兄弟之间好说!""矮个子"高兴得满脸通红。他还不知道他已吞下第二只钩子。二人立即搭上火车来到十堰市,下了通往黄龙的公共汽车,"山里人"就指着一条小路说∶"走吧,从这里进去,得走几十里路。""矮个子"有点担心地问∶"这么远哪?""山里人"笑了笑说∶"近了这生意会轮到我们?十堰住的药材客多得很。""矮个子"点了点头说∶"那是,走吧。"——他吞下了最后一只诱饵大钩。二人走到中午时分,"山里人"又领着"矮个子"到一个熟人家吃了饭。为了尽快买到天麻,"矮个子"直催山里这位新朋友∶"咱快走吧,回来再好好歇……"当两个"朋友"走到一条叫香椿树的大山沟中时,"山里人"看看前后无人就抓起一块石头狠狠朝"矮个子"头上砸去。"矮个子"连叫也没叫一声便木桩似的倒在地上。"山里人"又从怀中掏出三棱刮刀朝"矮个子"前后胸连扎三刀。每扎一次嘴里还咬牙切齿地骂一声"狗杂种!"然后,他又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偷看着"矮个子"还会不会动。等了十分钟以后,"山里人"才顺来路快步而去。当他走了大约三百米远时候,听到身后有喊声。"山里人"转身一看,竟是"矮个子"血淋淋的赶了上来。"矮个子"瘫坐在一块石头上,头靠着身后石壁,声音微弱地说∶"这么大的山,我也走不出去。我是对不起你,求你送我出山,治好我的伤,我会感激你,我把我的钱全给你……""山里人"走过去一脚将"矮个子"端倒在地骂道∶"老子不要你感激!你不说钱我倒忘了你把骗老子的天麻钱拿来!”他说完就将“矮个子”的钱和手表抢到手里。“矮个子”也不阻拦,有气无力地求着∶;“请你帮我治治伤,你能送我出去,我把家里钱也给你。”“山里人”又掏出了刮刀说∶“今天老子啥也不要!就是要搁你这儿!”说完就朝“矮个子”头上、眼里连捅几刀。然后将尸体拉进树丛中慌忙离去。网罩老母荒如在平时,大雪封山后的老母荒山道上十天半月内很少发现人的足迹。而案发后的老母荒山道,第二天就被侦察员们踩乱。由于分析准确,出击点鲜明,三日后各路人马频频发现重大线索;12月28日上午到中午,有两个出山卖兽皮的社员在距黄龙镇三里和三十五里两处迎头碰见两个提着大提包的青年人。其中一个穿着草绿军服,身高1米6左右,口音像河南人。这两个人与出山社员擦肩而过,没有问路。住在现场附近山顶上的社员袁自银在案发三日前下山领粮,回来时也发现有两个青年人在路上走,方向从东向西(从进山路而来)。袁还与他们一前一后同行了一百多米。也看见其中一个人穿的草绿军服。后来袁在叉道上山,还看见这两人往里走去。同样没有问路。在距现场三公里的一个小村里,有人曾看见两个青年人午后三点左右在社员×××家里吃饭。这家有一个小型手摇轧面条机。时间也是12月28日。但找户主调查时,户主拒不承认。能明显看到案发后户主惧怕牵连。侦察员赵刚、郧县公安局周定显复查现场时,听到林中狗叫立即去看,有只狗被捕兽夹子夹住,旁边有一被撕去肉的颅骨。颅骨眼中,头顶有铁器刺入伤洞。血型与尸体相符。民兵在现场尸体附近石缝中发现一只摔坏的手表。表针指着5点15分。由于出击迅速而获得的众多线索已基本给罪犯画了像——他在六十里纵横交叉的山道行走,三次碰到人而不问路,可以确定是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人。从罪犯害怕传说中的"死人眼睛会照相"而毁了死者双眼,可以判断罪犯的文化层次不高。从罪犯把动手时间选为冬季天黑前的五点钟左右,又说明罪犯已经考虑到他作案后能在天黑以后很短时间内进家。既能避人耳目、混淆时间,又能避开遭遇野兽的危险。……第二次案情分析会召开以后,侦破小组便决定集中警力,在现场以东30里范围内撒网。但这个范围地处十堰市、郧县,房县辖区交界。山高林密,山民居住分散,彼此交往稀少。如果逐村逐户调查,估计收效不大,而且会将案子拖"凉"。给罪犯蒙混过关提供了宝贵的时间。为了尽快破案,侦破组决定收缩目标,重点在距现场十里左右的叶滩公社杨柳大队等几个大队排查。但这个决定具有很大冒险性,一旦扑空,就误了宝贵的时间,客观上给罪犯混淆日期、消灭罪证造成了有利时机。李业彪与队员们再次研究案情,展示现场死者各种遗物,分析调查材料。大胆给罪犯定了一个“假设轮廓”;男,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身高1米7左右,当地农民,住距现场十五里左右山中。作案时间为12月28日下午五点15分至6点。侦破组分四个小组立即出发,以"扇面型"分赴"范围区"四个大队开始调查。干部会、党团员会、群众会一个个召开,访问、调查、谈话一次次进行,查记工表,查各种记录、查分东西帐一项项搞。四天过去了,案情仍无丝毫进展。符合"对象"的青年倒不少,但12月28日这天记工表上都是"出勤"请卖兽皮的山民辨认,也说不像。关键时刻,一路人马传来让人惊喜的线索∶死者身份已经查清并找到了他的家属,经辨认遗物确认无疑。死者叫任德进,27岁,在襄樊居住,系进城经商的河南农民。死者妻子江秀英声称12月27日任德进随一个十堰的卖天麻人一块去了十堰。那个人自称姓李,二十多岁,说他家住在大山里。在任家喝酒时曾说过他们那里种天麻的多得很,有个种天麻能手还登了报。还说他们家是瓦房,他还会烧窑……焦虑数日的李业彪和他的队员们眉头展开了。大量的假设成为现实也更使他们精神百倍。当晚去黄龙公社查找报纸,果然在《人民日报》《湖北日报》都查到了郧县叶滩公社农民种天麻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在十堰、郧县一带知道的人很多,并不能提供罪犯的直接线索。让李业彪高兴的是∶查明死者身份并找到了受害人家属,案件就有了突破性进展。他立即指挥队员去到正在召开的全公社大小队干部会议上,请现场周围几个生产队干部录音,然后请受害人家属江秀英辨认罪犯口音。江立即说杨柳大队一带人口音很像那个卖天麻人。侦破组立即集中兵力直扑杨柳大队,并严密封锁案情,以免罪犯潜逃。原驻杨柳大队侦察人员得知案情进展情况后,立即向领导汇报重大嫌疑对象∶“三日前我们在村内摸底时,有社员反映本村社员方正书曾带着几家凑起来的天麻出外卖。我们询问本人时,方正书却一口否认,说他到十堰去玩了两天,回来后就出工干活了。我们查看生产队记工表,他果然出了工。我们又询问那几家托方正书卖天麻的社员,全说没有此事。12月28日那天记工表上方正书也是出勤。他本人说他那天在队里挑大粪。按案情新进展,方正书属重大嫌疑对象∶他27岁,家里是瓦房,本人曾学过烧窑。这人两天前请假去亲戚家盖房。侦破组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外松内紧”。当即派人去方正书亲戚家监视其行动。其它人员分为两组,一组去做那几家托方正书卖天麻社员的思想工作,了解实情。另一组重点调查方正书28日到底在什么地方干活。随队的局领导特别提醒第一组侦察员要注意消除那几家社员“纠经济”的思想顾虑。第二组在调查过程中不要提方正书的名子,只须如此…。不到24个小时,案情就有了更大进展∶几家托方正书卖天麻的社员在侦察员细致的思想工作下,承认了曾在12月25日托方正书卖过天麻。方正书回来后给了钱,并一再交待说现在天麻是国家统购药材,不准私人买卖,上头知道了不但要没收,还要罚钱。所以让他们千万别承认卖过天麻。第二组人员让28日挑大粪的几个社员分别写了干活人的名子,根本没有方正书。了解干其它活的社员。也说没见过方正书。公社电话员×××也反映说12月20日左右,方正书曾坐过他的拖拉机。在途中曾说过他在襄樊卖天麻时被一个人哄了,还说非要宰了这小子不可。方正书临走还借了电话员的三棱刮刀。案情越来越明显。为了取得确凿的证据,侦破组在村干部带领下,对方正书家进行了搜查。果然在方正书住处床下搜出三件虽已洗过但还残存着血迹的衣服。经化验为“AB"型血,与死者血型相同。又在猪圈粪中查出一把血迹斑斑的三棱刮刀,血型亦为“AB"型。在寒冰如铁的山道上,行走着几个精悍的小伙子。他们是奉命缉拿罪犯方正书的十堰市的刑警。他们在方正书亲戚家村干部带领下,四面包围了这家院子。方正书还在一间屋里睡午觉,由村干部上前叫门。身材-健壮的方正书一听是生人叫门,立即穿起衣服从后门冲出。-侦察员余建荣早已在这里等他多时。一见方犯冲出,余建荣喊了一声“不许动!”罪犯哪管这些,像一头野狼似地只管向外跑。如果在此时击毙罪犯或击伤罪犯,容易得很。余建荣只需一扣扳机,甚至连瞄也不用瞄。但他想到还要进一步核实罪证,以彰国法。不能放走一个真正的罪犯,也不能冤枉一一个好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伤人。他就右手握枪左手朝方正书背上轻轻一点,随之飞起一脚横踢过去。方正书先被那一点时身子已朝前栽去,在临趴地上又挨了一脚,就“哎哟!”一声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但就在余建荣冲上去扭他手腕时,他竟快速地又坐了起来,并朝余建荣挥拳打来。余建荣一见罪犯拒捕,快速后退半步躲过那一拳,就在方正书要站还没站起来那一瞬间,他又快速向前一步飞起右脚又把方正书踢倒,然后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了罪犯身上。前门的侦察员也随之而到将罪犯抓获。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五日,一声枪响结束了这个野蛮的“山里人”方正书年仅二十七岁的生命。他的同龄人,那个刁诈的“矮个子”也只有永远躺在茫茫的老母荒。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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