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位性脑缺血

草木人间有毒的蛇莓


有毒的蛇莓

绘画:云裳制作/文:雨中木槿

在田野,在麦田头,蛇莓绿色藤蔓从干涸的沟渠向渠顶攀爬,爬到田间第一排小麦稞,贴着温暖的泥土结着一路红色的果子。艳红的果子呀,像唇瓣,娇羞,欲语;像小梨窝,甜美,可爱;像吻印,甜蜜,迷醉;是最初的故事,朴拙,贴心。

儿时,在村庄东北角,隔着一大块田地,有一座破庙。当时破庙里有村卫生院,有一个罕见的大队销售小店,一年级的教室也在这个破庙里,我的小学一年级就是在这里念完。

那座破庙很有一些年头了,听大人们讲过破庙里流传的很多故事,都很恐怖的故事。比如,很远的时候破庙里住着一个美丽的尼姑,(住着尼姑应该叫尼姑庵,怎么叫庙呢?)很少走出破庙的大门。有人经常看见她青衫飘逸,体态婀娜,提着紫色小木桶到庙外不远的池塘提水,池塘的岸上蛇莓正红。她把水桶放下,提着青衫大襟,蹲下来,拔蛇莓,她不采蛇莓殷红水灵的果,也不要蛇莓新鲜脆嫩的叶子,更不要柔软细瘦的枝蔓,她只要蛇莓沾着泥土的根。这个故事的开头温暖美丽,是堂姐讲给我听的,其实她知道我胆子小没有讲故事结局。从别人那里我又听到,有一段日子那些躲在芦苇里偷看尼姑拔蛇莓根提水的人,很久没有看那位美丽的尼姑出来提水拔蛇莓的根。不知过了多久,村上傻子歪二,撞入尼姑的寝室。看到尼姑坐在敞开的窗下,一动不动。歪二邪心上来了,走近尼姑,抱尼姑的腰,刚一碰到尼姑散开的轻纱布衫,尼姑身子噗通倒下。才知尼姑已经死了,尸体被窗口吹进的风和透进来的日光风干,没有腐烂。惊动了村子里人,几个村子的人都纷纷挤进神秘的破庙。隔壁识字的二老爷讲,他爷爷最先进去,他爷爷看见破庙里长满了蛇莓,蛇莓果正红,满寺庙都透出一股妖冶的魅惑。沿着蛇莓秧蔓间的小路一直向院子东走,尽头是尼姑的寝室。敞开的窗下有新栽的蛇莓刚发出瘦弱的绿芽,零星的绿苗苗里有一只紫色木水桶,水桶旁边一只小巧的柳条篮,柳条篮子里有几枚晒干的蛇莓根。沿着屋檐走看见墙根处有完整或者残破的蛇皮泛着惨白的光,转个九十度弯走几步就到了尼姑寝室的正门。二老爷的爷爷被后面一波人使劲一搡,进了尼姑寝室。房间的摆设和寻常村姑闺房一样,干净素洁的床上放着一个小针线框,给人印象脱俗出尘的尼姑她栽种草木,做针线活计,也是一个烟火俗女子而已。尼姑侧着面躺在地上,眯着美丽的眼睛像睡着了,掌心里攥着一缕丝绸,上面绣着蛇莓果,血滴一样的朵朵红。

美丽的尼姑深爱着蛇莓,言传是蛇莓毒死了她。

此图片来自:兰心

美丽而神秘的尼姑,她在破庙里沉默地死去,让我觉得这座庙阴森可怕,那些屋顶的小瓦缝隙里长出很多瓦松、青苔,还有蛇皮,庙四周灌木杂草都充满邪气和神秘。

在一个上大雾的早晨,我比以往去学校早,我上学要经过那个尼姑提过水长着蛇莓的池塘。雾很浓,看不到两步远,我什么都没想,就是很正常的走着,走着。迎面从大雾深处走来一个女人,她和我擦肩而过,但我在那一瞬间,看清她的脸,她没有上嘴唇,龇着一排洁白的牙齿。当时我在想谁家女人怎么这样丑,一点不怕,还转身看她急忙消失的影子,像幽灵。可是到了学校,我想起那个没有上嘴唇的女人,想到她那排洁白狰狞的牙齿,想到庙里流传关于鬼和那尼姑的故事,我开始后怕了,一天都在魂不守舍,我想我遇见传说中的鬼了。后来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去上学了,都是和堂姐一起走。堂姐虽然只比我大一岁,她成熟得似乎比我早再早。

一年级时,夏天。堂姐带我到庙后槐树林里玩,有了堂姐陪伴我什么都不怕。槐树林遍地都是一种红色小野果子。堂姐摘了一颗小红果子,对我说:“这就是蛇莓,那个到池塘提水的尼姑喜欢挖她的根!”可爱的蛇莓果和从前的尼姑牵连,看着像鲜血一滴滴溅在绿叶间,妖冶,邪恶。堂姐不摘那血色的小果子,用树枝做个小铲子挖蛇莓的根,挖了很多,蛇莓根是和平时用的毛线竹针一样粗细。有点像人参,只是非常细小。堂姐把那蛇莓根的皮用指甲刮刮,放在嘴里嚼,我也学着堂姐样子把沾着新鲜泥土的蛇莓根放在嘴里嚼。甜丝丝的泥土气息掺和一股中药味,缓缓沁入心脾。

我和堂姐撕扯着蛇莓缠绕的枝蔓,我看到那些原本在风里井然有序椭秧长叶开花结果的蛇莓,被翻得乱七八糟。我的指尖被蛇莓叶子染成绿色,我觉得很好玩,大人一次次地提醒,蛇莓果子有毒千万别吃,我们挖蛇莓根吃。蛇莓根很快装满我洋布花褂口袋,够解馋了。其实也许只是喜欢挖的那个过程,那些灰楚楚的蛇莓根极瘦,没多少肉,皮很难刮,吃起来很费事最终都被我扔掉,或者珍惜不得了舍不得吃而烂掉。又挖到一颗更胖的蛇莓根,我惊喜地抬起头对堂姐大叫:“姐,一个胖的!”发生什么了?我看见那次雾里遇见的没有上嘴唇的女鬼,她抱着一个小娃娃从破庙出来,走进这片槐树林。她龇着一排雪白的牙齿,瞬间踩破的蛇莓果流了满地的血,扯断的蛇莓秧泛滥着血腥味。

“表大娘!”堂姐一溜风迎上那个女鬼,像和很熟悉的人打招呼。那女鬼对着堂姐说:“医院看看!“她吐字含糊不清晰,足以让我听得出她说的话。她让怀抱中的娃娃张开嘴给堂姐看,含糊不清地说着,大概意思是这娃娃长口疮,吃药输水不见效。女人的父亲是中医,告诉她采蛇莓煮水喝连加直接擦拭有疗效。我很纠结呀,大人们一会吓唬孩子说蛇莓有毒,一会说蛇莓能治病。

我刚刚吓跑的魂慢慢地回来了,开始定睛看这个女鬼,她上嘴唇嚯了一块露出两颗牙齿而已。原来是堂姐同学的妈妈。看着女人抱着孩子摘一颗透红的蛇莓,然后坐在破庙投下的背阴一块青石上,给孩子小心的擦拭蛇莓水。

看一眼静默的破庙,居然有了老屋的况味。

我从此不再相信人世间有鬼,还有那蛇莓是我心中的植物了。

读高中时候,校园外就有一片树林长满蛇莓。那时候不知道蛇喜欢生活在蛇莓秧里,不知道阴险掩盖在红花绿叶间。

五月麦黄时节,黄昏或者清晨,我喜欢捧着书本在这林间散步,蛇莓黄色小花和红色小果子点缀在绿色叶间,阳光从树叶间斜斜射进林间,有鸟儿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歌唱,整个小树林像一块花布,像泰戈尔诗歌。那么多的红色蛇莓果呀,挨着挤着抱着,沦陷得红着。那时候堂姐已经嫁人了,开始另一种生活。我偶尔会摘一颗蛇莓果子,边走边想到和堂姐挖蛇莓根的时光。掌心的蛇莓果红的滴出汁液来,妖艳的要染红我的手心。堂姐没有说过蛇莓果可以吃,我也始终没有吃过它。尽管蛇莓学着草莓的样子,听说有毒,毒死过传说中爱她的尼姑。

凡有毒的都美,只可远观,牵魂,思念,更美了。

最近看到好友伊草发说说,是看见蛇莓的惊喜,还配了蛇莓的靓丽图片。蛇莓是她故乡最常见的植物,她小时候在蛇莓红的季节采蛇莓果吃。是因为蛇莓果水灵灵的鲜红,乖巧玲珑的模样,那么好看,像很好吃的样子。吃起来只有一丝不容易感觉到的甜意,像水的味道。吃了一个感觉不好吃,看着另一颗醉人的红,又吃一颗。这样循环着期待着,总是认为这样鲜艳水润的果子怎么会不好吃呢?下一个一定很好吃很好吃!

我知道伊草的心思,不是因了蛇莓的美丽而爱它。因为它是故乡田野里生长的植物,它的叶子,它的花朵,它的果子都有着故乡的痕迹。

如今被人称之“蛇蝎美人”的蛇莓,昭雪天下,她身体中携带的微毒,根本威胁不到人的生命。她不因人类对她的错误认识冤枉了她,而啧啧解释或心怀仇恨。仍然心地善良,伸柔软的蔓,开可爱的小黄花,结艳丽的果子,孕育出丰厚的中医功效,成为草药宠儿,水果的骄子,造福人类。

那么,我也能活出蛇莓的样子,底气十足,心境素简,承受无畏的误会甚至言语侮辱,撑过这一次的殇。

添加图片才知我没有认真地拍过她美丽的样子

搁笔于:·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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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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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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